临川五题

刘向东

王安石纪念馆

九百多年过去了

猛一看，你的变法

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对你的心思知之甚少

也不知道新法有多新

我只知道天变不可畏惧

矫世变俗者

要把脑袋拴在腰上

听说变法震动朝野

苏轼居丧，赶忙回来

你的对立面多一员大将

诋毁百端，以被贬为荣

又听说要是你变法成功

改变积贫积弱

可以一口气——一口气

把国家提前一千年

这千年变作历史插曲

也让我们成为同代人

一起经历正在发生的事情

老虎

仙盖山上

许多老虎在林中走动

而我被关在铁笼子里

风雨打湿了斑纹T恤

想起布莱克的诗：猛虎

猛虎，火焰似的燃烧……

当群星放射它们的光芒

满天上泛滥着它们的泪光

眼前的老虎

是不是转世的布莱克？

看我也是猛虎

关在笼子里恰得其所

遥见牛汉老人家

隔着铁栅栏向我张望

他看没看见

斑斓和火焰

他肯定看见了栅栏上

一道一道的血淋淋

闪电一样的血淋淋

当老虎开始吼叫

抢夺铁笼子里塞出去的

退了毛的鸡

我的灵魂蓦然腾空

汤显祖之墓

就在你身边

有一个小剧场

和一场露天的实景演出

四百年过去了

花花草草由人恋着

生生死死随人怨着

凄凄惨惨让人念着

真想陪你喝一壶

在你的《还魂记》里喝

在你梦里的梦里喝

生死可以死，你从死里来

死可以生，我们以

不老的诗心，活下去

灯芯草

作为蜡烛之芯

灯芯草是临川一大特产

还可入药

利尿、通淋、清热、泄肺

煎泡代茶

则治疗失眠、心烦

我想为它写一首诗

写下灯芯草

我见它已经不是草了

写下来啊，写下来

灯芯草已经不是草了

可是它

不是草又是什么

喜雨

在仙盖山住了三夜

雨，一直下，一直下

如我的喜悦不歇不停

当我去机场

雨还在下

正好让我带着雨飞

我要把雨先带到河南

鲜明兄说他老家旱

地都冒烟儿了

我要把雨带回河北

带到石家庄

让山水郡的池塘再现蛙声

我还要再送雨一千里

送到我的老家兴隆县

遥看家山洗高林

老岭都醉了，还在碰杯中

刘向东，中国诗歌学会驻会副会长，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